姓名:刘谊邦
年龄:九十六岁
籍贯:安徽阜阳
职别:汜东独立第一挺进纵队一团二营六连
军阶:司务长
忆述整理:张磊
我叫刘谊邦,家在安徽省阜阳市阜南县柴集镇铁神村。民国十三(一九二四)年一月四日出身,属鼠,双亲见天就要务农,我是长子,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父母都没文明,家里总归有个人识字才好,商量后送我去学堂,民国二十九(一九四〇)年我十六岁时小学堂卒业,第二年遵家长之命我订亲结婚,那时抗战曾经开打数年,我觉着和自己还算渺远,一个鸡叫就要起床下地出力气的庄户人,能有甚年头。
民国三十一(一九四二)年时我得了一子,逢时势越坏,受命征兵成了乡保的甲第使命,富户财主多是出些小钱或以米粮给付让穷人顶,时价四担稻谷就能替个丁,壮丁每日少食受冻,康健变病又不得治疗,还对敢逃的壮丁暴力以对,以致大家千方百计隐匿应征,保甲长有办法,逮不到自己,把家里父母关起来,逼迫青壮主动投乡公所受绑替回,本乡保内人不敷,就带着保丁上路设卡,本土过路人和零散客商遇上,钱物充公,人充壮丁,那时,是个男的就要东躲西藏,不敢露头。
我想到已有了后,家里弟妹俱在,高堂也不愁供养,定下刻意去投军,待遇总比抓去要强。民国三十二(一九四三)年春上我十九岁,季子刚满周岁,向邻友了解,晓得离本村东南边七里多路的三王寨有支部队驻扎,于是落发门,径直往那去,走近了,路边有个兵站着,他瞅我连续往三王寨去,喊停我问我去哪,听我说要投军打日本,他乐了,“好啊,来来,跟我走”,交谈中他说自己是排长,叫秦世佩。
壮丁入伍
到了三王寨,我进来第一挺进纵队,司令张伟相,我成了秦排长手下的兵,每排三个班,排里另有副排长和传令兵各一人,每班按编十六人现实只十两三,全员(排)人数不到四十,都穿草鞋,队列发下装五发子弹的汉阳造七九式步枪,长度有一米二,唯独满编的是辎重排:足额四十八人,运送兵不消懂文明,能使得出力气就行,功德轮不到他们,除了背抬子弹箱挑物资,偶然挖战壕也喊他们抽人来干,除了班排长,普通辎重兵枪、刀全没有,惟有扁担绳索,扁担全是竹制的。
团部另有一个特务排,配短枪,大概四十人,战争兵里起码三成是新丁,新兵参军时间杂乱不齐,长不过半年,短未及足月,一个班一挺轻机枪,配四个人,偶然还加一个副弓手,他背步枪,并随身带根机枪的替代枪管,新兵轮不到机枪用,只能老兵拿。
未几久把我调到汜东独立第一挺进纵队,番号是一团二营六连二排六班,长官换成快乐山,团长施立强(音),营长关玉章,连长宋振杰,连附夏昀龙(音),班长朱成棠(河南人)。几天一过和班长关系也熟了,他就问我读过书没,我说我小学都上完了,宋连长得报后即刻把我调进连部,享一等兵待遇,不消睡大通铺去一线了,那些普通士兵是二等兵,我就和连部通信员、文书(司书)、司务长、帮写(协助文书做些抄写之类事务的文职)、勤务、杂役这几人成天一起,杂役兵和我年龄相仿,叫王建喜,他家在柴集镇王老庄,离我家一华里地,是老乡啊,问他,就比我早几天去队列,他不识字,人老实成天只晓得干活,和别人都不语言,我俩之间分外亲切。
早晨听起床号纷繁起家,大概莫几分钟,号兵又吹绸缪号,眼看世人鸠合出操,他们要练习队列、射击固定靶和投手榴弹,投弹不舍得用真的,也怕炸到自己人,全使木头做的假弹甩,操场上挖几个深坑,放置人跳进坑,双手举靶首先射击练习,听军需说每天每个兵可在他那领三发子弹,轮到就爬下打,大概四个小时收操号里收场练训,早十点午后二点食饭号再响,伙夫挑木桶饭装来,围上去挤着抢,离隔丈把远,以班为单元一帮人蹲着食,偶然是发杠子馍,手接二个,给馍就没菜,热水管够,部队普遍没有精气神,文职内勤职员待遇和他们可不可以同样,咱们和司务长一起食小灶,无意会有肉食。
官长稀饭在鸠合时站高处训话,很有派头,讲的是甲士必须统统服从号令,如有惊慌失措者,一律枪毙,对敌作战要勇敢,不可以怕死,接触总是要死人的,勇敢的人反而不会死,若作战有功,能升官发财,说好男不投军不对,应该说好男才投军.......都是些引发民气的话。夜晚号兵还要吹点名号,排长们去查点下属,末了熄灯号吹响,举座休息,外间哨位佩枪都发实弹,敢逃就打。
在连部里要给每个兵写户口造册,册子长一尺宽六、七寸,草黄色纸,质地差,用羊毫写,墨很容易透纸背,写完用线穿扎,要挂号职别(职务)、自己姓名年龄、性别籍贯、家庭住址或通邮地点等,一年人数统计上报只三、二回,即是有逃走的,人名也照样加总数里往上报。
团里下达号令是这样的:X营长,你营担负攻打(固守)使命,以X连为前线连,X排为先头排,定于X月X日(时间)向(地点)攻打进步(坚守/转移),要于X时到达(地点),然后怎样怎样.....本次有无友军合营.....X营长,到!复诵!是!受命的营长就把号令重叠一遍,然后他去队列召齐下属鸠合,揭露使命并带队开拔。
平时并没有战事的时分,就为普通大头兵写几封家书,信并不长,内容大多相似:祖父母福安、父母亲大人膝下跪,先向长辈存候,说自己身材康健,通常全部都好,勿要挂念,现在人在外,都是为了抗日,有人还会问问弟妹亲属现状,已有家小者大多会向朋友扣问后代现况:成长怎样学业怎样,表白会尽早归家团聚的心愿,末了每每都是表刻意,写些不会屈服、抗战必胜之类的话。如发生大小战争,就要写战事详报,呈经长官审看,电发上报。
三王寨里军训泰半年,在后秋随队调防阜阳北边王市场,秋天时队列奉令向北开拔,调驻涡阳,在那过的年,年后又转回阜阳左近守备,时代文书升调走了,换我顶他职,军职升上士,不久队列接到游击号令,挺进河南漯河、许昌、洧川(今开封市尉氏县辖镇)一带,从那以后一年多时间里,我跟着部队在河南与老日周旋,河南关多,老日经常清乡涤荡,一路杀抢,他们稀饭选坦荡地势,把全村大小老小密集围起,手弯后绑上,摆布高处架起机枪,打过再刺刀戳遍,屋子都燃烧,随处冒烟。
一次行军到五女店(今许昌市建安区五女店),碰到老日,他们有重武器,底下步卒从北边上,咱们挖有二道战壕,不深:一米一,挖出的土石全堆在战壕的上沿下侧,以利便趴那架枪迎敌,前沿号令五连守,兵全缩在壕里放枪,战前长官有说疆场规律:没接到号令不许后退,违者军法处分。可老日炮火打得猛还准,一阵弹雨笼盖,阵地像被翻了个儿,爆炸、火烟一阵阵腾,血雾夹着残肢纷飞,少许战死的弟兄曾经面目难辨,战壕里外断肢残体随处皆是,半损的人头落在壕底,啊,怎么能忘得了,现在他们必定还在那,都在壕里,我在二线,离火线另有段距离,都被炸的头都不敢抬,老日们不怕死,狼嚎着往上冲,冲锋时他们火炮也不停打,一点不留心会轰到自己人,五连顶不住了,还活着的连滚带爬往咱们这边逃,跑得慢的被老日追上,用刺刀全杀了。
人群撤到集镇街上,那多商店和车马店,一片面人闪进屋里,躲窗边打,外边急赶着挖了浅沟,对峙拼,老日人少,又打了一阵才停手退去,上官号令咱们快整队,往东转进,看日头,那时分大概下昼三点多钟吧。
后来我跟着部队曲折到漯河东面的谭庄集(今周口市商水县下属区域一带),是个大镇,咱们一个团的人都在集子里守备。每天连、排长都催促士兵挖战壕垒工事,定下规范:宽半米,起码齐胸深:一米四到一米五,不准挖长直线,一定曲曲折折,说是防老日炮来一发干飞半个班。做事不许偷懒,兵耍狡徒被排长看到,揪出去拳头对胸口狠揍。
日自己沿大路高歌南进,军容规整势大,了望公路上扬尘漫天,白昼咱们不敢现身,天黑团长就派多些人挖断公路破坏交通,日自己电话线架着,也去割断,几次三番挑事,老日恨得很,特务小队群出,野外乡间随处探询,首先找咱们,咱们也有谍工员,传回谍报,说老日的部队从东北面开来了:“方向明白,几日到驻地省略”。
得报二天后,那时才割掉麦,麦子还在场里垛着(猜是五、六月),上午不到十点,前线连发现北边有部队,派出人跑去团部汇报长官,大家得了消息,奔出来望,隐大概能看到北边二里多的地方来了人群,团长放置好:“全趴着,放近干,都不许作声。”连长末了压阵,各排班长带头,手下纷繁跟着朝着壕里猫进去,相隔小半米一人守,哪像现在电视里上放那疆场上人挨人,那老日一梭子过来不都打死了。
老日大队前单单六个人领头,不是纵队,是一条横队(散兵线)走着,离咱们另有四十多米,机枪手不由得开打,一人放枪大家都止不住,也能给自己壮胆,那几人全倒了,听到枪声密集,老日没急着冲,先使着步卒炮掷弹筒朝咱们轰。
连部设在庄子东大街朝北的一个餐馆里,前方饭堂空荡欠好躲,咱们勤杂都猫进厨房里,厨房成天柴火烧的净是黑灰,后院有棵碗口粗的榆树。一发炮弹打来,树炸倒了,泰半截粗树身子砸向厨房,房顶一垮,人全闷在内部,宋连长其时在一线督战,头顶上炮弹吼叫掠过,转头见烟尘腾起,一发正中连部,以为咱们都完了,他奔回归看情况,哥几个正从塌屋里往外钻,满脸黑灰直起腰,站在塌屋前互相拍打满身灰土,他急的猛挥手,大声喊:“你们几个蠢货,快走,这里不可以待,都跟我来”,咱们矮下身,扯开步子快奔向他,跟着顺贴墙根往一线窜,一路上只瞥见担架队喘着粗气,抬着血淋淋的人在路间仓促往返奔腾,担架是由两根削光的木棍用帆布缝在一起做的,听到炮弹呼着飞来,扔了挑子四散找避,有人也缩着身子和咱们在墙根挤着躲,言语听他们得了长官号令,“不论兵民,炸死的人一律抬去地窖里,不准任何人看”,想是怕场面血多民气摆荡。
周围境地被炸出一个个弹坑,碎石土块飞上半空,落摔四溅,庄稼混着土壤散乱一片,树烧起来了,同化着伤者的喊叫,气氛里满是浓烈炸药味,世人使的汉阳造都差,打着打着就卡壳。一线重要抽不出人手,特地把咱们这些营部、连部的勤杂都抽调了,趴在背面用通条通枪管,通了递上去,再把坏枪接下来还捣。
阵地上火力弱,外边老日们散的开,都是小股人瓜代疾卧速跑,少就二三人,多不过七八个,一阵匍匐一阵前冲,越发凑近,宋连长号令通信兵快快跑去团部汇报,许是长官晓得后急了,很快咱们都瞥见二线又奔来一队人:带头、末了是几个保镖,押着民夫们扛来许多弹箱,肩抬手拉拖拽进战壕放平,使劲撬盖,箱里全是手榴弹,几许哪还顾上细数,急令咱们(勤杂)分发,双手搂紧了,低下身子沿壕沟一路小跑连忙都给,动作快,哥几个窜的呼气嘘嘘,各人边上都码几个,每天累挖工事,练习时开枪极少,瞄着老日手抖抖,总打不准,瞥见老日们隐大概隐大概身影,手榴弹拉了弦,手里握着数到二,朝外间甩,落地就能炸,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土壤一阵阵腾起来,效果好多,起码老日不敢(能)太近前。
从上午连续拼到日头挂西,集子里老庶民屋子都烧着了,枪声依旧混乱,曾经忘怀怕,都在冒死打,担架队一再被炸翻,前沿上好些个炸死的弟兄种种样子伏趴着,曾经抬不下去了,人真是有命运的,死活只是眨眼间的事,一连有个兵叫常谦(河南人),他打了一发伏在壕前正后拉枪栓,老日小炮一发打来直接把人上身炸没了,半截身子连着两条腿以后滑,斜倒壕沟底黑血色污血大肉一堆,热气血腥气并一起的滋味,让人一阵阵泛恶心,弹爆声在我耳边嗡嗡响半天,仰面见他碎衣服片在树上挂着,风刮起来直抖,宋连长弯着腰自交通沟气吁吁奔来,哑着喉咙还在喊:“曾经联系上了,骑(兵)三师的弟兄们即刻来增援咱,咱要死守,都开枪.......”,他顺壕又往前方跑去了。
咱们强撑着打,永远望不见友军身影,伤兵越来越多,后来才晓得,啥增援,基础没那回事,电话早不通了,长官编瞎话糊弄咱们这些傻鸟,老日炮声连续不见歇,身边三排排长邵昌民说:“看这架势,咱拼到夜晚,必定得解围。”少焉不到,他左胸上边凑近肩胛下方一点被一发子弹打了,按不住总冒血,末了都流血沫子。
当天小月亮,后半夜大概两点多,通信兵跑来传团长的号令:通知到连排,举座清点子弹,抽些精干没受伤的,保证他们子弹够,一手握手榴弹,提上枪,腰里再别上手榴弹充前锋前头先上,其余人都跟上,从集子东北角往外突。我那老乡身段高大,宋连长来了,号令他解围时要拽(带)上邵排长,接着就转头去构造人手当排头兵,众皆面色忧惧,场面乱哄哄,没人愿意把自己手上枪交给别人,只能够匀些子弹出去,枪不敷,我抖抖索索接下两个手榴弹,瞟老邵一眼,见他闭眼歇着没往这边望,想是蓄积体力,我斜过甚,压低声响就叮嘱建喜:“解围时可伶俐着点,别让他死拉着你,有个不对,要玩命的跑。”老乡脸上都望不见红色了,他点点头并没有言语,咱们文职平时不配枪也没战争练习,怕的很啊。
谭庄集是许多庄子在一起的合称,东北角离不太远也有村子,咱们把能碰撞发声的器械和粗重物件都舍了。后半夜,气氛里满是静谧,咱们往外探,一点人声都没有,应该瞒过了,内心振奋,全是愿意,世人蹑手轻脚往外走,离庄子越来越远,已经跨越百多米了,猛然双侧都有瓢泼的弹雨射来,只听轻重机枪枪火响烈,人一片片翻,火光里望见双方不足百步外黑乎乎趴满了老日戴着钢盔的步卒,他们堆起簸箕形的重机枪阵地,使着全部武器朝咱们打,其时乱,有人端枪奋力朝前,身上十多个血雾喷出瞬时仆地,后面紧跟那几个人也身材蹒跚,尽数栽倒,有些弟兄基础没枪,空着双手面临火网心底发寒,胆气散失,转头就往庄子里逃,另有人身材惊住僵直没有动弹,被老日子弹打的双手一举大张扑倒,枪摔多远.......枪声震心刺耳,周围招呼、中弹大叫不停于旁,每一刻都有人死倒,有人朝东跑,有人往西窜,人死的都没数了,我惊汗满背心底发冷,两脚硬踩在一个个死人身上往外冲,软硬深浅几个蹒跚,平居谙习分解的全没找见,冷汗满背我快绝望了,天不幸见,猛然间望见团长,他也一会扑倒一会撑起狗奔逃命,我心想当官的都命大,跟他后面准没错。
古话说的好,死字顶在头上,胜利握在手里。老子也不留手了,一手提一个手榴弹举到嘴前,用牙把摆布两颗弹的弦都扯了,想弄死我,干你娘的,起家发力朝老日重机枪响声处扔以前,弯下腰就去追长官,冲到城北,看到北边西侧集子外墙上有个被老日炮弹炸塌的豁口,丈把长,底下黑乎乎的,快快,与身边人争先恐后往下跳,幸亏沟里没水,手撑脚使劲,蹬狠几下,爬上去脖子以下一身灰土,转向北,一高崖堵在前方,仰面看陡直陡直,左近人脚步不停沿崖沟都向西奔,丝毫没思量,闪身跟上人流,五、六分钟后逐渐地势变低,定定神看看,入眼都是麦地,收割不久,麦茬子在暗夜里显得白花花的,弄不清是不是有老日匿伏,已经聚拢些人,气吁吁一脸汗,都是你看我我望你,没哪一个敢先往内部冲。
末了不知是谁先往那边迈出一步,“哗”地一下,毫不迟疑,人个个都往地里跑,动静太大,老日必定望见了,重机枪枪口一偏,枪声陆续丝毫不中断,子弹又刷刷刷向密集跑动中的人影丛里飞来,我后面人还不少,陆续不断的人身材摔在沟坎滚下去的声响,那惨叫瘆得慌,也有血人趴地下撑起半身往身旁尽力伸长出手,哀声喊:“我受伤了,谁来帮帮我呀……”。
那个情况,谁会停哪一个敢转头,团长都跑的脚不沾地,许多人边跑边褪身上器械,除了枪,干粮袋、子弹带啥的全扔了,少许人速率太慢逐渐落后,索性枪也不要了两手使劲划着跑,一众男子死后出风,角逐疾走,有人踩上别人扔下的物件绊倒,双手一撑翻起家,不言语连续用心汇入大队里疯跑......
倒下的少年兵
往北跌撞冲出有三里多地,忽听不远处有人喊一嗓子:“谁?他妈的站住!”,一下子我身边狂跑的脚步声全没了,前后都惊的急停,我倒吸凉气不敢丝毫出响,另有人停不下直接前扑在地,龇牙摔在地上摸把柄也一点没声,一世人等神情凝集,眼睛溜溜转随处看,都不敢动弹发声。
还好有伶俐人:“哎……自己人,咱们是自己人,别开枪啊”。
“哪片面的,过来一个人语言”,
寒夜黑漆漆,身上热汗冷汗瓜代往出冒,跑太远猛一停下人确凿会脱力,感受两个小腿都在哆嗦,止不住抖,可弄不清当面是友军还是老日,往身边望望,要不你先请,哎....你干嘛推老子去......团长对人下号令也没用,没人敢以前瞧。
少焉,末了还是当面有人现身,握支蛇矛,小心翼翼探过来盘问咱们,原来是民团,你大爷的,被自己人吓得够呛,他们叫咱们往北走点再转向东去,说那边很平安,没见日自己。
真是猪同样友军,咱们和老日拼死命,他们不动如山,影子都看不到,老日伏击咱们,还挡着活门差点吓死活人,幸亏日自己没追上来,要否则全他妈垮台。
不能够停连续走,终究逃出一劫,感受重回人世,天逐步放亮,能看清身边哪些人带着伤,走了少焉,摆布转头却总也望不到老乡和同连战友,部队后面不断有人跟上来。
左近百姓望见一群败兵,担心会被拉夫,全逃出去躲了,村里空荡,剩下老头老太太,找不到劳力也没担架,不管了,反正没人看到,提脚踹下屋子大门板,放平抬重伤员,轻伤兵自己手捂着伤口撑着一路晃,人声喧华,白叟们缩在左近探头望见这许多伤兵,想着家里也有人去抗战,是死或活没一点消息,都疼痛的哭,一倚坐墙根的伤兵努力抬起脸仰对我:“你不是刘上士吗?”我问题:“你是谁啊?”“我是八连齐连长啊”,他头脸全肿着,眼挤成了一条缝,我基础就认不出来。
人群里我碰见三营营长王文森,另有团部医官邓洪飞,咱们仨边走边语言,我说我真想家,关营长没看到,必定凶多吉少,也不晓得我那老乡逃出来没有?他们说民气各异,现在这形势下谁还顾得上谁啊,说不定他直接逃回家了呢?到了后方你再找找看………
走到项城(今周口市项城县)左近的战地病院,拥堵中我四处走动眼睛乱看,欣喜望见邵排长,他左胳膊又多了个枪眼,受伤血滴滴,我人群里挤以前急了解王建喜的下落,他说:“当晚解围首先时人还架着我,混乱后就再没望见,病院里也没找着他”。二营的另有个叫蔡金凡的也杀出来了,帽子没了,还看到一个原来六连的二等兵站在他死后,叫涂明贵,一条精瘦的男子,是河南固始人。
其时轻伤员睡屋里,重伤兵全抬去村外柏树林里,大热天,没有药品,只是弄点石灰水给抹抹,伤口用布裹上,布先用大锅烧开水煮过,条件太差,一上午就气绝好几个,先在林子边放,每天傍晚一起埋,我连着几天去看死人,建喜是我一个庄上的,死了也想找着他尸体,总找不着,只看到二个原来二排的兵:尚金山、何鸿日(音),被人抬到那里等埋。
我随队连续在项城重新编伍,长官录用蔡金凡为二营营长,六连番号也没打消,因我识字也算老兵且无半点当逃兵的心理,长官恩惠抬举,我当上连里司务长,负采买(购买)职责,还管着连里炊事班:内部二个庖丁四个伙夫,队列又收了各村送来的壮丁补充职员,那批壮丁三个人手臂用根绳索一捆防逃,进队才给解,都由老兵带枪在营房外值守,轮值一注香时间换岗一次,口粮盐定量每人一天只三钱,接到号令就要日夜不停赶路,奔回安徽,于水寨(今阜阳郭寨)驻防,有一年时间,时代施团长奉令调走了,由甑召林(音)接任,他任上咱们接到上峰发来日本尊从的电文,那是民国三十四(一九四五)年八月间的事,表面消息也传开了,大家都高兴啊,随处鞭炮响,炮仗店都卖空了,老百姓争抢相请,一个保(民国时户籍经管系保甲制:以户为单元设户长;十户为甲设甲长;十甲为保设保长)抬一只褪了毛的全猪来慰劳咱们,泰半个月时间里天天有肉食。
到民国三十五(一九四六)年时,炊事定量略有增加:单个兵每天口粮米能多领一两,六人可分到一盆素菜(萝卜白菜等),六月尾协议碎裂内战发作,队列奉令经阜阳去到山东,逃兵许多,初次出逃或三天内被抓住,挨扁担打屁股,第二次跑或三天后才捉住的,就枪毙,人不敷就征夫子,行军经由庄子,整个围住,挨家挨户搜,全部十五岁以上年龄的男子都拎出来参军,年龄大就分去挑米,起码要担五十斤,多的要背七十斤,用年轻人抵逃兵的缺额,开拔到济南,在济南当了解放军俘虏。
看守人少看管也不严,一天借着鸠合的机会,瞅见人群末了有人矮下身子往外摸,我也学着退入人群深处,朝后逐步移。出营区连我一起四个人,互不分解,年龄相仿神采惊寞,也没有发言愿望,几人先向东走,看到一条河,过桥后连续朝南,曲折到了徐州,老子又被捉了,编入“直属军官第四大队”学习,内部师长、团长、营长......反正都是官,啥官都有,一天很偶然在内部撞见蔡营长,时间不长,我俩都被开释,开释时每人都得一张路条,凭条坐船乘车都不要钱。
走在街上,满目冷落,看热烈懒人多,掏腰包主顾少,惟有街头小贩做糕饼和卖小吃的生意好,许多娃儿伸头围着等,看着就本小微利,挣不了几个钱,蔡营长说,咱们也不会这些,要不别且归了,再等等,凑多些人,咱们一起坐船去台湾吧。我说我不去了,家中老的很老幼的太小,不且归怎么搞。我年头坚决,与长官道别后,搭火车我先到商丘,接着步行,一路双脚到家,回归后我还特地去过那位老乡战友家找过,他另有三兄弟:王建才、王建忠、王建义,他家人说自打娃出去,就再没回归过。
我到家时儿子已经能满地跑着玩,都不认得我了,因为没学过手艺,后来我只能务农养家求活,连续至今。
附注:刘谊邦老先生目前身体状况不佳:因摔倒致视力变差、听力不佳需耳边高喊,心脏也有恙,但记忆力良好口齿清楚且饭量很好。老伴离世多年,家境不富裕,育有四子一女,子女都以务农谋生,长子已去世,现在三个儿子家单户一月轮住供养,老先生一辈子不吸烟,少饮酒,现在享受政府每月发放农保一百三十元,及每年二百元高龄补贴,另关爱抗战老兵基金会每月账汇致敬金八百元整,起居、日常生活主要由儿子们陪护照顾,年节时后辈都会带钱提物看望。
我受到刘老师傅家属刘玉伦、刘玉忠二位师傅和李萍女士欢迎陪访,得以顺当实现本文,并获取阜阳王广建、朱洪宝二位师傅鼎力协助支持,在此一并深表谢谢!
张磊于黄山成文
走访时间:二〇二〇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