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的声音鼓紧了船帆,
张开的眼里填满了虚空,
深夜鸟雀的无声的合唱
在寂静之中徐徐地浮动。
–
我像自然一样贫穷,
我像天空一样单纯,
我的自由虚无缥缈,
犹如深夜里鸟的声音。
–
我看到月亮不再呼吸,
苍穹比裹尸布更没生气;
虚空啊,你的可怕的病态世界:
由我来接待,我来医治!
——曼德尔斯塔姆《虚空》
《归程》
故乡变低变矮了,从高大的城市
回来,它变小了。枣树
自从离开后就没长过,
枇杷甚至萎缩了。老伯父
柔韧的背在冬天熟透,
不比石榴来得弯曲,感谢果实。
一走就差点过了头,
路的神经最敏感,它记得
每个人的脚步,即使被挖断,
被拓宽,它也会用周围的事物
提醒你:这条路该怎么走。
一下子转到了中学,
对面一些要出售的石雕
杂乱在荒草里,光滑的碑身
对它上面要刻的字是个迷,
忍不住想去抚摸。从非洲
跑来的狮子,如同家犬,它用嘴
向雨中吠什么,听清楚是个谜。
《父亲的葬礼》
刚才假装镇静的二姐
突然被噎住,冲了进去。
我们赶到床前时,
她像少女般跪着,头埋在
自己的胳肢窝里,
想必已经试过了脉搏,
但仍在努力确认
一件即将到来的事。
–
其他人已经收住了眼泪,
但听到她爆裂的声音,
又重新啜泣起来。
“不要把眼泪滴到手臂上。”
什么,他的,在一个小时前
他已经变成了会给活人
带来厄运的东西?
–
擦洗完,两个生前的好友
为他穿起四件红薄衫。
像男人给小孩那样,捉住手和脚,
嘴里互相发出点声音,
生怕他的头会忽然歪下去咬进
自己的肩膀里。手肘
像折断的木棍一般
“嚯”地一下把最后一件
撕开一道血口。
–
谁也没注意,默不作声,
在外面终于套好
眼睛闭上时看到的那件寿衣,
像青蛙的皮一样发出暗淡的两栖光泽。
“他的面容好安详,像睡着了。”
二姐找到了制胜法宝,
脸因为哭泣而红润着。
在他睡着前,大姐听到
他快速跳动的肚里有东西突然破裂。
–
我被塞了一只空水壶,
到石板桥下,我照着做,
弯下腰,摊开上面可能的浮物,
快要下沉时我拉住提上来,
交到不知名的手里。
铜锣在水夜中
把我送到亮着灯的房间。
–
对准他的中线
花了一盎司的时间,
在他两肩填满熟石灰,
口含铜钱。眼皮,额头,鼻子,
整个脸庞最后一次被烛光
照得清晰,再有力也踢不开
那样厚重的木盖。
–
第二天,不知从哪儿
运过来一只大铁柜,
把他罩在里面,冷冻着。
粉末状的铁锈一如二楼老宝贝
——防止小偷,我用脑袋
顶着铁合页,吸入过量封闭气体,
碳氨与尿素的混合物,
把糖果弄到手。
–
我们排着队,
从借来的凳子上上去又下来,
在最高的八仙桌上
挨个儿展览着。
“要烧到他的皮肤,快。”
小孩举着线香,
越转越欢。他破烂的道袍
终于停到祭品前,
按住选摘的经文,
哦,严肃的表情
胜过欣慰的内容。
–
到了唱祭的午夜,
我们和衣而睡,
等着被叫醒。全部跪着,
用稻草做成的膝盖,
用白麻做成的孝心,
我们的初中物理老师
干这一行三十年,
他的颤音传出去几英里。
–
姐妹们痛哭,
一浪接着一浪,
弯曲的手指在鼻翼边
仿佛翕动的白蝴蝶。
一下又变成被连累的爪子,
安排在身体的两侧,
去回顾一生中不忍的事情。
–
踩碎瓦片,他将前行,
我们替他咽下鲜嫩的甲鱼,
牛腩,五花肉,肝片。
热闹的宴席,
感谢亲友的光临,
为酒水的简陋赔不是。
忧伤地看着
在席间穿梭的那条野狗。
–
就像要打一个绳套,
必须转一圈才到达后山的结点,
快被压断的腿陷进泥里。
风水师说这是一个好地方,
罗盘正对南山的尾尖,
旁边还可以留一块好位置,
不会在两年后几乎被挖断。
–
覆第一铲土时,
妈妈爆发生者的力量,
双手拍击不知道疼的沙地,
姐妹们又哭又劝,
担心她假装吃过的身体。
在大肚子儿媳面前,
她又勉强恢复
敏捷的身影。
作者:少鸢
#少鸢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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