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石灰瓮是装零食的器皿,更是承载特定年代美好记忆的物件。那个年代,铅山农村家家户户都少不了石灰瓮,每个孩子都有与石灰瓮有关的鲜活故事。前些天,文友们无意聊起这个话题,于是,决定在“沿途悦读”开设“石灰瓮”的同题专栏,希望能引起同代人的共鸣。
也让现在的孩子加深了解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并能加倍珍惜。石灰瓮
作者·朱贵良提起石灰瓮,感觉特别的亲切,它勾起我甜蜜而又骄傲的回忆。
石灰瓮,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陶瓷瓮缸,它在每年年底都会装满着各种各样好吃的零食,自然就牵扯着幼年孩子们觊觎的神经。
我是个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男孩子,在我之前,我父母已经育有三个女儿了,那个时代农村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在我父亲三十三岁的时候,我才来到了这个焦急期盼儿子的家庭,而在我之后,又是两个女儿的降生,然后才又一儿一女。我的出生,给我父母亲注入了无尽的活力,虽然家境贫寒,但是父母亲都全力照顾好我,努力给我最好生活。可是从小我的体质很不好,身体孱弱,经常会生病,村里人都叫我“干僵皮”,(意思是又瘦弱又细小,没有血色,只有皮没有肉的人)。但是我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他们凡事都迁就我,依着我,自然而然在整个家庭我便是重点保护人物,不管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父母和姐姐妹妹都会以我为中心,尽力的让着我,满足我。可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是计划经济的时候,物资匮乏,食物短缺,平时基本上没有零食可吃。只有年底的时候,父母亲想方设法都会把家里的石灰瓮塞的满满的。我现在依然记得,我家的石灰瓮里主要有父母自己做的冻米糕、沙炒红薯片、沙炒果皮、沙炒花生、炒青豆、新滩人做的糖子(麦芽糖),也有一些河口买来的果子、芙蓉糕、猪耳朵、桃酥饼及少量水果糖等等。这些东西主要是用于正月里招待来往的亲戚和孩子们偶尔的解馋,也是我主要的零食。
石灰瓮就放在父母亲睡的床侧边,瓮缸下垫着一块十多公分厚用来隔离地面防潮的石板,石板周围还撒有防潮防虫的生石灰,瓮盖上还压着一个用稻草编织的垫子。说起吃石灰瓮里的东西,那我是享有特权的,只要我想吃,随时可以去石灰瓮里拿,可是那时瘦弱的我,似乎胃口并不好,吃不了多少东西,最喜欢吃的就是新滩人做的糖子和炒青豆,所以母亲每年都会多备点这两种。而家里的姐姐妹妹基本上是不能自己直接去石灰瓮里拿来吃的,如果偷吃了,至少会挨母亲的一顿痛骂,有时候还会挨母亲的几茅稍(竹竿上的枝桠)打。久而久之,姐姐妹妹们就不敢去偷吃了。而我三姐却比较精明,她找到了吃石灰瓮里东西的秘诀。虽然她大我不到两岁,却偷偷地和我拉关系,讨好我,在家帮我做这做那的,在外面也极力护着我,谁若想欺负我,她就会跳出来和别人硬杠,那时瘦弱的我特佩服她。所以她想吃什么就会偷偷告诉我,而我则毫不犹豫的回家搬把竹椅靠在石灰瓮边,站在竹椅上在瓮里恣意翻找到三姐想吃的东西,然后悄悄的塞给她。母亲回家看到翻乱的石灰瓮,照例会审问一番,我便主动告诉母亲,是我饿了,拿了吃了。母亲知道是我拿的,便会关心的叫我要小心点,爬竹椅注意安全,不要摔跤了。
由于母亲对石灰瓮管理的比较严苛,姐姐妹妹们不太敢偷吃,我和弟弟又吃的不多,所以我家的石灰瓮到四五月份都会还有红薯片,冻米糕之类的东西。四五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食物尤其短缺,石灰瓮里的石灰块也因吸收多了空气中的水分而散开了,导致里面储存的食物松软,糖子也结块了,但是口味不减,诱惑力不退。
春天里,草长莺飞,万物复苏。尤记得我和小伙伴们一块去放牛或者砍茅草柴的时候,在嬉戏打闹后抑或砍了一挑柴草之余,我偶尔会掏出有点松软的红薯片、冻米糕来吃,这种时候吃起来特别的香,特别的解馋,特别的过瘾。由于大多数人家的石灰瓮早就空空如也了,而我还经常的吃着,着实让我有很大的优越感。在我炫耀般吃东西的时候,有些嘴馋的小伙伴便会讨好地蹭到我身边,假作关心的问我吃什么,可不可以让他们看看,云云。还有些气力比较大的伙伴,会把他砍下来较多的茅草柴分一部分给我,以期换去我一点零食,这时候我就会不无骄傲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红薯片赏给他们。当然,对那为头的放牛大哥,那是不用他开口的,我自然会偷偷的巴结他,主动奉上他喜欢的一两颗水果糖或者一块芙蓉糕。然后每次去放牛或者砍柴,他便会来我家邀我一起去,自然也会经常罩着我。
如今,绝大多数人家已经住上了新的楼房,诸如米缸,石灰瓮等占位置的老物件基本上都扫入尘埃,不复保留了。上次回老家的时候,我和父母亲说起石灰瓮,父亲说现在哪里还用的着石灰瓮哦,想吃什么随时可以上街去买了,吃多少就买多少,一下吃不完就放冰箱里,还要石灰瓮干嘛呢,碍手碍脚的,我们家都有二十来年没买过石灰了。
我想,石灰瓮或许承载着我们童年少年的记忆真的和计划经济一起留在上个世纪了,它将永远成为我们这辈人抹不去的追忆,偶尔提起,只会勾起我们这一代或甜或苦,或快乐或辛酸的回味。石灰瓮,带走了一个渐行渐远的时代。
作者简介
朱贵良,铅山县作协会员。
年第64期(总第6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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