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我外婆家和奶奶家,都有一件让我们魂牵梦绕的物件——石灰坛子。
农村没有冰箱,有点什么好吃的东西,又不舍得一下子吃完,放久了又怕坏,于是每家每户都几乎有一个这样的坛子。坛子底下放入小半缸石灰,再在石灰上铺一层干净的纸,然后各种好吃的零食就可以放在里面了,盖上盖子,很久都不会坏。
我家兄弟姊妹多,收不住东西,石灰坛子总是唱“空城计”,可是外婆家和奶奶家不一样,他们家的石灰坛子就像一个聚宝盆,好吃的东西总不得断。
首先是糖,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走亲戚不像现在兴送玩具、送衣服啥的。那会的观点就是只有吃在嘴里才是最实在的。所以通常都是买糖,白糖,片糖,冰糖,黄糖,麦芽糖,都是甜滋滋的。
记得每年我爸去外婆家那边拜年的时候,都是一个箩筐装糖,一个箩筐装我的弟弟,挑成一担。这些糖自然都是我们孩子们的最爱,怎么吃都不嫌多。那会的糖真是甜啊,要是沾到手指上,连手指都想吃掉。
每次去到外婆家,外婆就会上到楼上去,在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地方的石灰坛子里,拿出一些糖来分给我们吃。去外婆家要走两个小时路,但一旦有糖吃了,所有的辛苦都烟消云散。
后来,逐渐有了饼,通常都是类似于现在的月饼那么大一个的酥饼,里面包的花生,红糖,可香可香了。外婆从坛子里拿出来,那些饼通常是用油纸包起来的,有些糖汁都渗到纸上了,隔着很远,我们都能闻到那种带着浓甜的香味。外婆轻轻地把油纸打开,拿出来一个,掰开几股分给我们,我们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在接受表彰一样,双手小心地捧起沉甸甸的“荣誉”,生怕掉了一点在地上。看着我们开心的样子,外婆也就开心了,她把掉在手上的一点点饼碎送到嘴里一边说:“这回全给你们啦,再也没有了啊,不要等下又来要哈。”
而奶奶家也是一样,石灰坛子里总有些吃的,但不比在外婆家,必须等外婆给我们拿,不然我们自己找不着。原来农村里的房子多用木板铺楼,奶奶的石灰坛子就放在木板楼上。奶奶眼睛不好,但耳朵特别灵。我们去偷吃的,光着脚丫子,蹑手蹑脚跑到楼上去,不能弄出一点响动来,否则准被逮个正着。
如果坛子里的东西有几样,我们就一样拿一点,然后按原样恢复好,这样不容易被发现。但抵不住嘴馋,尽管每次都恢复原状,但拿的次数多了,最终也是没办法恢复了,至东窗事发。奶奶拿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生气地说:“这个糖我想着还要给你舅爷爷家送去的,现在被你们全吃了,该怎么办呀?”于是,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就互相检举揭发,最终法不责众,也就不了了之了。
除了家里这些好吃的东西,野外的农村也有很多好吃的,比如清明时节前后的泡,酸酸甜甜是我们的最爱。泡是一种长在一种带刺的灌木上的野果,直到前两年,才知道这玩意的学名叫做“树莓”,手指头一般大小,红的时候,晶莹剔透。这种灌木通常长在坡度大的山边,要摘到可不容易。但再难也难不住我们吃泡的欲望,常常冒着摔断腿的风险,到坡下去摘,被灌木上的刺弄得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
到了夏天,当然是西瓜、香瓜最诱人了。自家地里的瓜,刚开花的时候就开始期待了,每天去看一下还不过瘾,还得用手摸一摸,掂量一下,后来瓜就被摸死了,就摘了下来。老娘怒道:“这瓜还这么小怎么就摘了?”我们都统一口径回答:“是这瓜快死了,我们才摘的。”老娘也是无可奈何。
到了秋天,就是桔子了。家里有不少桔子树,我们常常坐下树下吃,挑树尖上最当阳的先摘,这样要一直吃到秋后上霜的时节。
还有好多吃的,山里新采的雁鹅菌,汆荷蔗(红薯粉皮)味道好极了;稻田里挖来的泥鳅,用清水生几天,放在碗里,打两个鸡蛋下去,等泥鳅把蛋吃掉了,再一起汆哒,泥鳅肚子里都是蛋。
清明前后的香椿,采些嫩牙切碎,敲两个蛋进去,煎一煎,能香出几里地去。
虽然,如今,条件好了,家里用不着石灰坛子了,基本上吃了可以在重新买,不要特意去储藏了,但是儿时的石灰坛子,确实装满了家里长辈满满的爱……
来源:广东省湖南衡阳县商会声明:转载此文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及时更正、删除,谢谢。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