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塘无库、无井无泵,八万亩梯田却能“天下大旱,此地有收”
解码紫鹊界梯田(人民眼·灌溉工程遗产)
新化县丫髻寨梯田水光粼粼。罗中山摄
新化县紫鹊界梯田秋收景象。罗中山摄
秋风像一只温柔的大手,摩挲着湘中雪峰山区这片名叫紫鹊界的山地。金黄是眼下当仁不让的主色调,丰收的底色浸染山坡,梯田里,稻浪起伏,谷穗飘香。远道而来的游客一拨接着一拨,只为在这一年中最佳的观景时节,一睹紫鹊界梯田风采。
雪峰山方圆数百里,唯独紫鹊界拥有大规模梯田。躲在景观背后的是水的神奇——梯田对水极度依赖,可登上紫鹊界一座座山头,你看不到一座水库,也看不到一处塘坝。
水与田的奇妙在这里已延续了多年。考古发现,紫鹊界稻作文化最早可追溯至秦代。远古先民在经年累月的实践中发现了大自然的馈赠,由此开创了紫鹊界独一无二的自流灌溉系统:不依靠外部水源,也没有大型水利工程,仅仅凭借山体土壤水的润泽,连同因地制宜的简易灌溉系统,支撑起约8万亩梯田。
千百年来,水对湖南省新化县紫鹊界梯田的润泽从未中断。即便周边地区旱情肆虐,当地村民却很少因水而发愁。他们世代相传一句话:“天下大旱,此地有收。”
年,国际灌排委员会首次评选世界灌溉工程遗产,紫鹊界梯田成功入选。
随着现代经济大潮呼啸而至,规模化耕种蔚然成风,安然千年的古老梯田,在传统耕作比较效益低下的现实面前也突显困境。当年,先民们筚路蓝缕摸索出的人与自然相处之道,在今天是否仍然适用?紫鹊界正探求答案。
神奇
“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田就有多高。”今年7月,新化全县都在“喊渴”,座水库一度干涸了82座,1.71万口山塘有六成见底,惟有紫鹊界不着慌,“我们这儿几乎没为水发过愁”
夏与秋的交替在湖南本就不太明显,立秋过后,“秋老虎”依然在湖南大部分地方盘桓。可一上紫鹊界,暑意便立马消解在习习凉风中。
因为气温的缘故,山上的秋收要比山下晚半个月,但这并不妨碍村民奉石美对于丰年的期盼。梯田里,稻穗压弯了禾秆。“今年年景还不错。”
这里是新化县水车镇紫鹊界村,奉石美大半辈子都守着自家的3亩多水田。田里种的是一季稻,亩产冲顶了也就六七百斤,比不了山下动辄过千斤的高产田,奉石美却也乐得自在,“我们这儿几乎没为水发过愁。”
若是在几个月前,这句话恐怕要遭山下人的白眼。今年7月,新化全县都在“喊渴”。据水利部门统计,全县座水库,一度干涸了82座;全县1.71万口山塘,有3/5枯竭见底。事实上,因地处湖南有名的“衡邵干旱走廊”,旱情就像一位不速之客,不时侵扰这个湘中农业大县。
但这一切似乎与紫鹊界无关。“天下大旱,此地有收”,老祖宗留下的谚语,有几分神秘,更有几分自豪。另一种更为夸张的说法是,山下越是干旱,山上收成越好。有经验的老农解释道,因为不缺水,持续晴热天气会让水温升高,更有利于催苗增产。
奉石美家的3亩多水田,被分成了40多丘田块,长如带,弯如月。最远的一丘山路要走20多分钟。
40多丘田的灌溉就靠着3条主水槽。水顺槽而下,在下游复杂的水路中延宕开来,却能精确流至最偏远的那一丘。大部分水路是借田而过——上一级梯田的田埂处开个小口,水便流到下一级梯田。也有的绕田而过,那也只是依托田块外侧矮埂,用泥土砌成简易的渠道作导引。当地人甚至不把这种渠道称作水渠,而是取名水圳——跟江南水田灌区的深沟大渠相比,它们实在太小太简易。
顺着一处主槽,我们执意往上,想看看水源到底在哪。没膝的杂草和灌木傍着水路,爬了不到10分钟,似乎就找到了答案:水流尽头,一根塑料水管插在泥土中,山下的水流便从这里汩汩流出。
“即便走到山顶,你们也找不到想象中的水源。”一路随行的罗中山笑着说。这位年过半百的水车镇文化站站长,近20年来一直在向外推介紫鹊界,也曾无数次被问到这里的奥妙。外地人常常瞪大眼睛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山上真的没有水库?”
对这个问题,紫鹊界村护林员奉石林最有发言权。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巡山,路线在海拔至米的山峰间起伏,脚板几乎踏遍了山头的每一块土地,别说什么水库,就连南方山区灌溉常用的山塘,也很少碰见。
可水源又似乎无处不在,从石头缝里迸出,从土壤中渗出。谁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个出水口,水量虽不大,却像米筛的细孔,布满山坡。“整个紫鹊界,就像一座‘隐形的水库’。”罗中山说。
这也是紫鹊界梯田与其他梯田的最大不同:不依赖外部水源,仅仅靠着这座“隐形的水库”,连同如毛细血管般的简易水圳,润泽8万亩梯田。紫鹊界还流传一句话:“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田就有多高。”
虽无明确文字记载,但从紫鹊界周边出土的实物推断,梯田初垦年代应为秦汉时期,距今多年。先民们在大山中经年累月的探索,既为后人辟出延绵千年的生存之路,也留下了一座人类农耕文明的高峰。
奥妙
没有人说得清如今的灌溉水路何时形成。村民只知道老祖宗以水定田,才有了如今梯田的模样。后人哪怕想在此基础上多开垦几亩,也无一成功。植被、岩石、土壤和耕作方式的精巧组合,支撑起独一无二的自流灌溉系统
无塘无库,无井无泵,紫鹊界的灌溉水究竟从何而来?
聂芳容,湖南省水利厅退休干部,这位“眼尖”的老水利提了一个众人从未深究的问题。当时正好水满田畴,梯田水光粼粼。
他首先想到的是植被。高处远眺,紫鹊界满目葱茏,绿色在山顶密集,仿佛圆形礼帽,紧扣在每一处山头。林中细看,植被错落,层次分明:最上层为松、柏、枫等乔木,枝繁叶茂;其次为山茶、紫荆等灌木,密织如麻;三层为厥草和落叶,铺厚如被;四层为树、草之根,盘根错节。
雨水被小心翼翼地接纳。小雨只沾叶湿干,水滴直打地面;中雨经树枝和树叶接纳后成水滴下落,但无坡面漫流;暴雨经林草落叶接纳后,均匀浸入土壤,地面有缓慢漫流,但无急流。
茂密的植被成了梯田水源最好的涵养载体。据统计,紫鹊界的林田比例约为2∶1。可答案显然不止这一个,否则便无法解释:雪峰山区方圆数百里,植被条件类似,为何唯独紫鹊界能有梯田?
通过实地探访和翻阅资料,聂芳容试图从紫鹊界地质结构中找寻线索。紫鹊界地质结构为花岗岩,整个山体好似一座花岗岩磐石,基岩完整无缝,如一块不透水的“锅底”,阻隔水源下渗。
这与新化县东部乡镇的石灰岩地质形成了鲜明对比。那里的农民饱受干旱之困,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石灰岩的渗漏性——水塘和小型水库布满山间,可不争气的底座“千疮百孔”,难以存水是最大的烦恼。
“在紫鹊界,水源无法下渗,就只能从四周的山体土壤中找寻出路。”聂芳容说。
更多的奥妙便藏在土壤之中。走在紫鹊界山头,随手抓一把泥土手中搓揉,黏土落下,留下的都是沙粒。这种由花岗岩风化而形成的沙壤土,颗粒较粗,孔隙率较大,其独特的含沙量,让紫鹊界成为一座巨大的海绵体,既能最大限度地吸纳雨水,又保证水流以适中的速度匀速流动。
当地村民常常在外地人面前展示这样的“魔术”——雨水丰沛时节,在土壤中随便插一根水管,水便自流而出。
据统计,紫鹊界梯田区域内,山体土壤最大储水量为至1万立方米。专家测算,就算山上久旱无雨,只要持续时间不超过20天,用水一般无虞。
植被、岩石和土壤的精巧组合,勾画出紫鹊界自流灌溉水源的奇妙。
先民们在经年累月的实践中捕捉其中精要,并就此创立了与之相适的灌溉系统。“它说明我们的祖先在多年以前就懂得因地制宜利用自然资源的道理。”聂芳容说。
先民们流传下来的,还有独特的耕作方式。
在紫鹊界,古老的灌溉水路至今被村民们严格遵循。74岁的奉善文可以精确描述自家梯田附近每一处水源的浇灌范围,“每一处水源大约可以管20级梯田。”“上水上灌、下水下灌、借田浇灌”的传统在村民们之间约定俗成,许多灌区内常有的争水纠纷,这里几乎不存在。
没有人说得清如今的灌溉水路何时形成。村民只知道老祖宗以水定田,才有了如今梯田的模样。后人哪怕想在此基础上多开垦几亩,也无一成功。
“田地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当年农业学大寨的时候,村里都没有开过新田。”奉善文说。
这让紫鹊界梯田又增添了几分神秘。大自然的馈赠令村民们心存感激,也让他们心存敬畏。
同样古老的耕作方式还有冬浸田。每年水稻收割过后,须放水浸田,直至第二年插秧。目的在于以田保水。灌溉水源虽绵绵不绝,可流量均衡,农闲时分若不保水,农忙时便不够用。另外的用处在于保土。沙壤土如若没了水的浸润,极易干裂。春耕时,开裂的田埂无法蓄水,老天也帮不上忙。
村民们敬畏的对象自然也包括山林。
在奉善文的记忆中,紫鹊界吃过教训。大炼钢铁那几年,山秃了,水也少了,水保不了田,田养不活人。此后数十年,谁要是乱砍树,便要挨全村人的罚。上世纪60年代,紫鹊界村有人偷砍了十几棵树,被护林员看到,硬是罚了20多元。当时的粮站收稻谷,一斤也就1毛多钱。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动山林的心思。
人与自然的安然相处,延续着紫鹊界水与田的奇妙,其启示意义至今仍未褪色。
选择
古老的梯田安然千年,却在种田比较效益低下的现实面前突显困境。现代经济大潮冲击着紫鹊界,它急需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处,找到一个新的平衡点
紫鹊界最高峰丫髻寨,罗中山曾靠着一把砍刀披荆斩棘一路登顶。在那里,他曾无数次按下快门,俯拍梯田全貌。他的照片中,藏着紫鹊界的历史。
镜头捕捉到的变化令人不安:秋收的金黄底色中,斑驳的杂草在增加,那代表着抛荒的梯田。
守着旱涝保收的灌溉条件,农民为何舍得放下手中的耙犁?
为摸清原因,罗中山挨家挨户上门调研,结果令人无奈:梯田田块小、有坡度,农机上不去,没法机械化,比较效益低。“多种多亏,越种越亏。”
这份无奈在奉石美的账本上一览无遗。年,种一亩梯田,种子、薄膜、化肥、农药等加起来,成本约元。稻谷若是收成好,可卖元。然而,看护这亩田,用的是最传统的“古法”——管水、插秧、除草、收割、拌禾都得亲力亲为,每天的工时费只有大约14元。
背靠大山,面向梯田,奉石美的家就在山腰上。
奉石美难忘那年冬天,他坐在门槛上,瞅着雪漫梯田,小时候父亲带他下田、把秧苗插得笔直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现实的选择残酷而纠结:继续种粮,好日子看不到头;撂下挑子,辜负了水和田。
“精耕细作、看水护田,下的都是苦功夫,咋就这么不值钱?”
奉石美决定换个环境讨生活。第二年开春,作别眷恋的土地,他在新化县城找到一份运货的活计,每月收入元,“同样是干活,当搬运工一月,抵得干农活一年。”
那时,青壮年外出打工,每天能赚60至元。账谁都会算,大量青壮年劳动力选择外出打工,山里只剩下老弱病残。
对土地有感情的老人还在苦苦坚守,更多的人“偷工减料”——不耕地犁田只插秧,让禾苗杂草同生长。实在没工夫管的,干脆就把田废弃了。
看到梯田难保,基层干部曾想用处罚解决问题:每荒一亩田罚元。可一些农民宁可挨罚也不种,或者改种玉米、红薯,换着法子躲避罚款。
“要是不想点办法,紫鹊界梯田恐怕真的要消失了。”调研中,罗中山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担忧。
梯田抛荒直接破坏自流灌溉系统。高处的田荒了,低处借田浇灌的田自然就断了水路。渠道同样遭殃。看水管水、疏通水圳的活没人干,喷涌上千年的水源换了路线,失了踪影,再往深山里、土壤中寻源头,也成了难事。
“沙壤土天生需要水分涵养。梯田荒废,水圳受损,水田变干,开裂漏水,再想恢复成水田,需要好几倍的水量。”当地一所中学的退休教师杨亲福说。
古老的梯田安然千年,却在种田比较效益低下的现实面前突显困境。先民们筚路蓝缕摸索出的传统之道仍否适用?历史与现实在梯田里对峙。
出路在哪?紫鹊界想到了旅游。
早在年,北京师范大学一位教授途经紫鹊界,偶然发现梯田之美。在她的建议下,当地政府开始从旅游的角度重新审视这方山水。
山山水水不足奇,最美风景还在梯田。年,紫鹊界启动景区申报,镇里给时任龙普村党支部书记奉善文下了军令状:核心景区内没种水稻的20亩梯田,必须在10天内恢复原样!
这20亩田,一半撂了荒,一半改种成玉米。彼时,玉米苗已长出了“胡须”,水稻育秧也已误了时日。时间紧得像在打仗,拔苗腾地,疏浚水圳都是火烧眉毛的事,奉善文甚至跑到隔壁县挨家挨户“讨”起了水稻秧苗。
村民的积极性却出奇的高,群众跟着干部一起下地,没一个嚷着要补偿,没一个伸手要工钱。“吃了大半辈子苦,大家盼的就是子孙后代过上好日子。旅游是条新路,政府有决心,我们还有什么话说?”奉善文说。
5年,紫鹊界梯田顺利获批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现代经济大潮冲击着紫鹊界,它急需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处,找到一个新的平衡点。
出路
古老的生存之道从未过时,只要把梯田种好了,人人都能从旅游受益。年轻人相信,他们的回归将给这片土地带来新的活力,“在我们这代人的努力下,紫鹊界将迎来最好的时代”
塑料管的一头扎进土里,水流被导引至百米开外的水窖,再顺势往下,供养着山腰处一家名叫永幸的农家乐。在那里,高峰时每天有50桌客人就餐,用于住宿的32张床位被挤得满满当当。
紫鹊界村龙普片区,流淌千年的土壤水,从12年前开始用另一种方式滋养农家乐主人罗铁平一家。这位爱笑的农家妇女有着湖南人典型的朴实与爽朗,一开口便称赞旅游开发的好处:“以前,我们这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路都不通,谁会知道有梯田?”
她也曾外出打工,一年辛辛苦苦能赚2万多元,却总感觉日子看不到头。紫鹊界获批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的第二年,她跟丈夫回家办起了农家乐。
这是景区内的第一家农家乐。生意在平淡中起步,但她吃得苦、耐得烦,加上公认的烧菜手艺,生意日渐红火。
这位精明的老板还有着快人一步的嗅觉。趁着攀升的人气,腾出几间房,头一个搞起了民宿。几年后,老木屋变成了3层楼房,罗铁平一口气投了多万元,没借一分钱,用的全是这些年的积累。
旅游鼓起了村民们的腰包。洗脚上岸的村民们像是闯进另一个陌生世界,那里有从天而降的惊喜。
奉石凡至今说不清幸福为何来得这么突然。80年代分家,这个连说话都没一句高腔的老实人被赶上了山,剩下的日子就像在苦熬。直到有一天,家门口修起了水泥路,又过了一阵,家对面建起了观景台。游客扎堆,赞叹梯田的壮美。
日子就这样起了变化。妻子在观景台卖起山货,行情好时一天能赚元。老屋改建后,有人主动上门承租,于是又多了每年5万元的租金。
对于那些远离公路和核心景区的村民来说,旅游开发就像开了一扇窗,他们扒在窗沿看看热闹,回头又继续原来的生活。抱怨声随之不胫而走:“我们种田,他们赚钱,这公平吗?”
摸着石头过河的管理者发觉,旅游思路再怎么转,也绕不开那层层叠叠的梯田。
年起,新化县从本就拮据的财政中每年拿出万元,补贴核心景区内的梯田耕种,每亩田每年元。此外,根据旱化程度、恢复难度的不同,又对荒田开垦给予每亩元、元和元的奖励。目的,还是要让村民们拾起耙犁和锄头。古老的生存之道并不过时——过去,它为这片土地供养了多年的口粮,如今,人们要靠它赢得更加富足的未来。
就在年,在外漂泊了10多年的奉石美回到家乡,同几位村民合伙创办水稻专业种植合作社,探索规模化种植。他们相信规模化经营是解决抛荒的可行之策,政府引导则给了他们新的底气。
机械无法施展,始终是梯田耕作的短板,可人工种植未必就没有竞争力。吉寨村村主任罗教为找到了一条新路,由他带头的合作社选择了一款适合在米以上海拔种植的新品种,亩产斤米,每斤能卖7元,每亩纯利润就有0元。这款名叫“梯米”的优质稻米,口感软糯香甜,深得市场青睐,去年就卖出5万多斤。
“如今的市场越来越讲究生态与品质,关键看你能不能种出好东西。”罗教为说。
管理者的思路也日渐廓清。水车镇镇长李劲透露,县里正在研究方案,打算拿出门票收入的一部分给老百姓分红,建立起利益共享机制,“给群众吃颗定心丸,只要把梯田种好了,人人都能从旅游受益。”
正在考虑的事项还包括农家乐与梯田争水的隐忧。“山上的农家乐多了,灌溉梯田的水量很可能就不够用,污水处理也是个问题。”李劲说,可行的办法是用更高品质的接待条件,吸引游客到山下食宿,“首先应立足于保护,不能过度开发。”
尽管还有难题待解,但在罗中山看来,认准一点总不会错:“梯田始终是紫鹊界的魂与魄。”
稻穗高高扬起后落下,撞击着田埂上的木桶。木桶内,谷粒欢快地滚落。这是紫鹊界收割时节最常见的农活,当地人称之为“拌禾”。奉玉辉弓着腰,不断重复着这个古老的动作。3年前,这个曾在大城市打拼的“80后”小伙不顾父母反对,返乡当起了种粮大户。年轻人相信,他们的回归将给这片土地带来新的活力,“我有信心,在我们这代人的努力下,紫鹊界将迎来最好的时代。”本报记者颜珂王云娜